“要按照天性野性地成长”

 

自由导致苦难,自由之路就是苦难之路

*笔记为自用,有略取及再分段,无文字添加。

*摘自《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世界观》


陀思妥耶夫斯基对待苦难的态度是双重性的。这个双重性,不是一下子可以理解的,它使两种关于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评论——最具同情心的作家和最残酷的作家——都找到了证据。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创作中渗透着对人无限的同情。陀思妥耶夫斯基教导人们怜悯和同情……没有一个人如此为人类无尽的苦难而悲伤。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心永远滴着血……无辜孩子的苦难比一切都更震惊和刺痛他的良心。为婴孩的眼泪辩护,对于他来说,使人正论成为可能。他深刻地理解人对世界秩序的反抗,这一世界秩序是以可怕的痛苦、孩子们无辜痛苦的眼泪为代价换来的。他整个就是从无限的同情中走来的。通过阿廖沙之口他回答了伊万的问题:他是否愿意“建造那样一座人类命运的大厦,其目的是使人最终得到幸福,给他们以和平与安宁,如果为此必须,而且不可避免地要面对使那么小的一个小人儿、那个最小的婴孩小拳头捶着胸地痛苦,在他擦不干的眼泪上建造这座大厦”。“不,要是那样,是不会同意的。”


陀思妥耶夫斯基一生都在问……:“为什么那些遭火灾的母亲无家可归?为什么人们这么贫穷?为什么娃娃们如此不幸?为什么草原上一片荒芜?为什么他们不拥抱亲吻?为什么人们不唱欢乐的歌?为什么他们遭灾之后脸色阴暗?为什么他们不哺乳娃娃?”但陀思妥耶夫斯基绝不是所谓的多愁善感、过分殷勤和异常软弱的人道主义者。他不仅鼓吹同情,还鼓吹苦难。他号召人们去经受苦难,并相信苦难的赎罪的力量,人——是负有责任的存在。


所以人的苦难不是无缘无故的苦难。苦难与恶联系在一起。而恶与自由联系在一起。因此自由导致苦难。自由之路就是苦难之路。于是总是有那么一种诱惑,剥夺人的自由,以解脱人的苦难。陀思妥耶夫斯基是自由的卫士,因此他宁愿把人的苦难作为自由不可避免的后果来接受。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残酷就是与这彻底地接受自由联系在一起……这个“不同寻常、捉摸不定、含糊不清的东西”与人非理性的自由相关。陀思妥耶夫斯基在苦难中看到了人更高的价值,看到了自由的存在。苦难是恶的后果,但在苦难之中焚烧着恶。陀思妥耶夫斯基在自己的创作中引领人走过炼狱和地狱,把人领到天堂的门前。但天堂没有像地狱那样被有力地揭示。


自由之路引导人走上恶之路。恶之路使人分裂。陀思妥耶夫斯基是表现分裂的天才大师。正是在这里,他有真正的发现。这些发现令心理学家和精神病学家为之震惊。伟大的艺术家比学者的发现更多,更早。无限的、空虚的、转化为自我意志的自由,丑陋的、无神论的自由不能完成拣选之举,它走向了反面。因此人一分为二了,形成了两个“我”,个性分裂了。陀思妥耶夫斯基所有的主人公都是这样双重的、分裂的人……他们失去了个性的价值,他们的行动像两个生命。在分裂的极点,人的另一个“我”,他内在的恶,像魔鬼,被分离出来,被人格化。这个分裂的极点,陀思妥耶夫斯基在伊万·卡拉马佐夫的噩梦中,在他与魔鬼的对话中,以惊人的天才表现出来。伊万对魔鬼说:“你是我的化身,不过,只是我的一面……我的思想,我的情感的一面,而且是最龌龊、最愚蠢的一面。”“你——就是我本人,那个我,只是带着另一副面具。”“你不是你自己,你——是我,你就是我,别的什么也不是。你——是败类,你——是我的幻想。”这里,陀思妥耶夫斯基的鬼已经不是一双火红色的翅膀闪着红光、雷鸣电闪地、非常美丽的、诱惑人的恶魔。这是一个阴暗的、鄙俗的先生,有一颗奴才的心,希望变成“七普特重的商人太太”。这是一个无个性的灵魂,窥视着人,恶的最后极限——鄙俗下流,精神贫乏,无个性……在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所有分裂的人身上都有这个魔鬼,尽管在他们身上没有在伊万身上表现得如此突出。分裂的人的第二个“我”是无个性的灵魂,是他们个体存在的死亡。在这个第二个“我”中揭示着空虚的、无目的的自由,无个性的自由。“索多玛”的理想是“生命的幻影”,是无个性的诱惑。斯维德里加依洛夫完全献身于索多玛的理想,成为彻底的幻影。作为个体,他已经不存在,他显示了恶的内在的精神贫乏。只有在完美的第二自由中,在真理的自由中,在基督的自由中才可以拯救分裂。


为了不再分裂,为了魔鬼的噩梦消失,需要完成最终的拣选,拣选真正的存在。在陀思妥耶夫斯基那里,爱也经历了这一分裂。这一元素在爱中也被揭示着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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